十一、
梁忘有点好笑地想原来就算是戒律森严的寺庙少年人终究还是少年人,对于这样的闲话总是比正经文章记得更牢,但比起那位海师兄的传闻,他更在意另一句:“你们沈师兄是有什么病?”他问。 沈天珏从窗户里看到两个师弟很老实地在勤奋练功颇感欣慰,同所有有管教癖和责任感的人一样,他见不惯懒散的存在,这也是他对那个俘虏颇有微词的一个重要原因。但同时他又稍稍有点懊悔,他中午生自己的闷气,却忘了一只鸡翅膀是填不饱成年男子的肚子的,他已经感觉到饿了。一个人饿的时候嗅觉就会变得十分灵敏,何况那香气又实在太过浓郁,甚至不需要他着力去吸也阵阵地直往鼻子里钻。沈天珏想起他之前说晚上烤个羊,不觉心想这人估计不知道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烤羊、不,应该说,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用烤制作的食物呢。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他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地打了两个喷嚏,揉着鼻子却又不觉微笑起来。这个矮子虽然不老实却也不讨厌,但他旋又想到他初识那个人的时候岂非也觉得他虽不老实却十分可爱?心中一沉,将手中的笔又放了下去。 桌上的画已完成,是梁忘歪在毡毯上似笑非笑的模样。上午他画他端坐的模样,是活生生的人坐在跟前,此刻却仅是凭了从前的印象,然而画出来却觉比之前那幅更加动人。他记得清楚,他那夜进入帐蓬的时候梁忘就那样歪着,双目似阖非阖,嘴角似笑非笑,浑不在意,却教人无法不在意。 他想迟师弟总是能结交到这样的人,不似自己。但自己怎样,他又不愿自怜。只他将这画看了又看,却实在下不定决心是否要给那人看,最后收了放进包袱,心想也不急在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