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雪

帝说:“自作聪明。”

    小太监吓得险些一头栽倒,但又听皇帝拍了拍腿上,说:“坐过来。”

    小太监便知自己留得一命,庆幸之余,却不由腹诽:圣上的口味还真独特,也不知道那位张阁老泉下有知,自己苦心写的奏疏,竟成了别人侍寝的教材,该如何作想?

    第五年,雨水冲刷着大地,洗净了写着“纯忠”和捧日”的牌匾。

    张家的宅邸沉默在雨中,宾客如云的场面仿佛还在昨日,如今却一片死寂,杂草丛生。

    深宫的皇帝立在檐下,望着层层雨幕,似有所感,问到:

    “今日是几号了?”

    “六月二十。”

    皇帝恍惚一时。

    万历十五年六月二十日,张居正的忌日。

    已经是第五年了。

    他转入屋内,让人拿来纸笔。

    太长时间没写字的手有些生疏,但最终还是磕磕绊绊地写完了。

    他展开那幅字端详,终究觉得不如幼时写得好,生出点想烧了的冲动。

    临到烛火边又犹豫了,不知怀着何种心情,唤来宫女,让她们把晾干的字放进盒子里收好。

    第十年,北方先定哱拜、又平朝鲜,御案上多了许多份捷报,万历缓缓地翻看。十五年前也是这间屋子,张居正兴冲冲地带着辽东大捷的奏表走进来拜见,脸上是他极少见到的笑容。

    若张居正见到这些捷报,他会高兴吗?

    万历曾经也有那样的理想,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想让张先生为他骄傲。

    但现在他知道,张居正永远不会为他骄傲了,张居正只会恨他。

    第二十年,皇帝就着宫女的手,抿着烟枪的烟嘴,嘶哑的声线说:“点烟。”

    香甜的气味灌进喉咙里,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