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

灼灼目光说:

    “请陛下降罪。”

    朱翊钧贴近了一点:“先生做错什么了?”

    “师生有别,君臣有别,没有教会陛下,是臣失职。”

    朱翊钧低低地笑起来:“先生何错之有?先生行的改革之法,不是上不畏天命,下不畏人言?若先生真的在意什么伦理纲常,把圣人之言奉为圭臬,恪守礼教,今日躺在这龙床上,怎么就没觉得不妥?因为早就上过朕的床太多次了,是不是?让朕想想,朕那时才几岁?先生现在认罪,是不是太晚了?”

    朱翊钧盯着张居正的眼睛,从倒影里看见自己眼里毫不掩饰的欲望。

    两人呼吸贴得很近,他说:“更何况——朕想要你。别人怎么说,很重要吗?”

    空气一时静默。

    “陛下还太年轻,学会了不畏,还没有学会畏。上对天子,下对万民,家国兴亡都压在肩上,如何不畏?天命可畏,人言可畏,陛下,迷途知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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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容陛下至今日,是臣之罪。”

    皇帝安静地打量他一会,眼神疲倦得像是隔了三十八年的风雪茫茫,在看一个一碰就会碎掉的幻影,却是笑了。

    “君父都在这里,江陵想别的做什么,天命尚高,人言尚远,江陵不该先畏君父吗?”

    万历捏着他下巴强迫他转头看自己,“朕只再问一遍,先生想不想亲朕?”

    他愣了很一阵,答案先于理智说出口。

    "想。"

    声音很轻,连自己都惊愕。

    陛下还想要什么呢?臣还有什么不能给陛下的?

    为臣之人,全部的生死荣辱与理想抱负从来都系于君王一人。这具衰朽残躯,陛下想要,臣自然不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