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八 分别
怕白旭吓着,着着急急将小主子抱到楼梯上去。楼下哀嚎连天,白旭攀在六子身上,侧着头看着,六子匆匆几步就上了二楼,他就啥也看不见了。 生老病死,多是不如意。药馆子这地儿恰巧凑齐了病与死,最是看尽人世间,有人看出一颗慈悲心,有人看成一场凉薄戏。药铺子除了门口的对联,一向不挂任何牌匾,正如秦老大夫说的,着手成春、终有无力回天之事,药到病除、亦将药石无灵之时,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罢。 以前过来药铺子,白旭大多时候都是闷头在楼上隔间里玩耍,六子不知他这回怎么就生出偌大的好奇心,偷偷坐在楼梯间往下瞄,看着形形色色瞧病的人。六子蹲坐一旁陪着,好容易等铺子闲些了,就劝他到二楼歇歇,自己去买点果脯回来。 白旭眨眨眼,冷不防说一句:“都不像。”六子一脸糊涂,问不像甚么。白旭率先想起的,是赵明轩给徐父伺奉汤药的情景,嘴一撇,生了六子的气,丢下他起身跑楼上去了。 当夜里,白旭做了梦。梦里推开门,是赵家的小院子,他站在庭院里看着赵明轩去熬药,然后端着药进屋去。临入门前,赵明轩回过头来对他说:“弟弟等等我,阿爹喝好了药,我就来陪你。”白旭就坐在庭院的小凳子上等着,等呀等,等呀等。他等了赵明轩好久好久,久到心里怨恨起来。可是他的脚好似长了根,明明庭院那么小,屋门也很近,怎么就仿佛隔了一层山河。这般等呀等,终究在醒来的前一刻,赵明轩来寻他了。 白旭张开眼,满目是轻纱帷帐,周遭一个人也没有。眼泪忽的就滚下来,一滴追着一滴,糊了视线。他抓住衣襟,埋头大哭。 想赵明轩,好想赵明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