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大概一个小时后,妮妮终于适应头发扎人的爸爸,她刷完小牙齿,在大人的怀抱里听三只小兔子的故事,听着听着,眼皮一合,沉沉地睡着了。 陈麟声将她放平在床上,缓缓抽出手臂。 他来到浴室,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端详一阵,又看向头顶的灯。它正泛着清灰的光,映在陈麟声面上,照出他的疲倦,完全不复在理发店时的容光焕发。 那里的镜子和灯光似乎有魔力,在那里,陈麟声怎么看自己的发型都觉得满意。简单,轻便,最重要的是,可能不那么入那位债主的眼。可回到住处,镜子里分明站着个一头杂草的出世和尚。 陈麟声感到后悔。 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因为这样的发型,他自己也可以修剪出来。白白浪费几十块。 他搭地铁回来,一路没踩进什么黑暗里。 港岛好,港岛总是灯火通明。 陈麟声站在窗前,外面的灯光被窗子一格格框起来,如同明亮的蜂巢。 夜晚一视同仁,工作的人和旅人都要回到住处,前者疲倦,对这璀璨的都市视若无睹,后者憧憬,却感到风景都是浮光掠影,心始终无法融入。 看着车水马龙和遥远的海岸,陈麟声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尘埃落定。 麦秋宇永远不会做一个好人,所以他不能做妮妮的归宿。 陈麟声的某个希望破灭了,可他竟然感到庆幸。 他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悬高了头上的利剑。 他还可以再陪妮妮一些年头,他还可以宽裕自己些。再等等,再等等,等到他孤身一人,再让剑掉下来。 现在他首先要活下去,苟且下去,去赚钱,去卖身,去偿还,把阴影挡在门外,把光收进妮妮的房间里。这是无法更改的道路,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