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崩溃
凭他们享受的劲头,百万富翁也要一夜之间变成乞丐。为什么要买华而不实的东西呢?为什么要拿去赌呢?就算都不管了,反正只有两个人,怎么也不考虑一下他的生活?大城市里的生活压力很大,大家都清楚,但他们怎么一直逼他,从他身上榨出血和汗水呢? 要是这么说了,那边立马就会乱起来,她哭,她闹,连同她无耻的丈夫一起,自买下他的经历开始一点点数落,像拔一根针狠狠扎破气球。所以他没有说。 挂断电话后,他实现了人生中第一次的、不完全的拒绝。他把所有家里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这当然不是一个乖儿子应该做的——可他太累了,好的,听话的,乖的,别人用以评价他的词语总是如此匮乏,正如平日的称呼,有人叫他“小赵”、“赵工”或者“戴眼镜的”,全部浮于表面。他很想学坏,坏人最自由,好人不长命,迟来的叛逆期像打翻了一锅沸腾的油,滋滋作响,烫得浑身皮rou都是发红的疼。 冷下来了,夜里十点半,广场上还有一些跳舞的、散步的人,一家三口哈哈大笑,拉着手从他身边走过去,小孩喊着mama,mama,寒假带我去看烟花。一对情侣耳鬓厮磨,影子仿佛融化在一起,絮絮私语。他特意坐在没有水的喷泉边,摸了这边口袋,又摸了那边口袋,掏出一包干瘪的纸巾。然后开始用力地擦拭眼睛,好亮啊,好凉啊,眼睛受不了刺激,一直流眼泪。 如果仅仅害怕孤独,住在六楼的张阿姨多次提及要帮他找个对象,这年头,哪个年轻人不相亲?快捷社会,快捷婚姻,条件吻合了就能进行下一步,她贴心地劝他:“去一次吧,小赵,女孩真的很好,大家都夸勤俭持家。” 他摇摇头,不敢对她那双蒙了雾却依旧明亮、锐利的眼睛坦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