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她说八月要走了。什么,他没听清,什么要走了。八月,是八月。八月要走了。 ??他不知道她是指什么。四时流转,不会多余,八月理所应当地走了。她也走了。他反应过来她当时的神情,不知是留恋他还是留恋八月,眼底倒映着乌镇的天空,似乎是澄澈的晚霞色。 ??回忆使他痛苦,于是像分别的普通恋人那样,他逃避了。 ??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在笑,对着玻璃中自己可笑的脸笑。他分不清自己是哭是笑了。 ??他察觉到机场内已经空荡荡了,玻璃窗外,唯一停泊的飞机也没有了。他不在意时间。他绝望地拿出手机——一条消息穿过飞机的舷窗,飞入他干涩的眼里。 ??不要哭。 ??他已经想象到她的神情,像怜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没关系,他不介意,至少她曾在他身边停下。她会拥有截然不同的人生,在威尼斯的水道,白鸽停在她的肩头,雕像停驻在她所经过的圣马可广场。他希望是这样。他想,若他有孩子,他会告诉孩子她的姓名。他会告诉他,曾经他们一起去过乌镇,去过苏杭,去过川渝,去过长白山。那时他们才十九岁。 ??孩子大概会问,为什么和我讲这些。他会回答,他希望有第二个人记得这些事。破碎的,璀璨的,淋漓尽致的,都不是坏事,都该被记起。 ??当蝉鸣泛起涟漪,他意识到又是一个夏天。他习惯在八月等待,具体等待什么,他说不清楚。他说自己曾丢过一块表,那块表已经戴了很久很久。久到之后的之后,每当他将手腕贴在自己耳边,都能听到走针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