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杨贺说:“当年舍了殿下母妃自保的,正是殿下的嫡亲外祖父。” “有一难保不会有二,他们能舍殿下母妃,又怎知他们今日不会舍了殿下?”杨贺慢慢地说,“毕竟殿下已经大了,不是不知世事的稚子,若是他们疑心殿下因着旧事记恨他们,说不定就过河拆桥了呢。毕竟戚薛一倒,谢家又在暗中经营多年,到时必能一家独大。” “哦——对了,”杨贺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扶手,笑道,“来行宫前,司礼监传来消息,谢家那位娴嫔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季尧定定地看着杨贺,倏然一笑,眉眼弯弯:“公公可真是,在这儿等我呢。” 他摸了摸杨贺薄软的耳垂,低下头咬他的嘴唇,耳鬓厮磨间低笑道:“公公挑拨离间的手段我不吃,公公若真想我同谢家离心,不妨给我多吹吹枕边风,说不定我就把他们都杀了送给公公。” 缓兵之计不过一时,真正起刀兵时已经入了夜。 含章山庄是皇庄,数百年奢靡未经血腥,如今头一遭,山下的厮杀声惊得林中鸟群惊惶出逃。 杨贺临着扶栏,垂眼看去,隐约能听见喊杀声。禁军各卫之间平日里本就龃龉甚多,小打小闹互相给对方下绊子,如今终于撕破了脸,阵仗声势都大。 杨贺是第一次见这场面,上辈子含章山庄没有乱事,这辈子因着季尧,一切都变了。 前路未卜。 季尧站在他身边,打着哈欠,说:“一时半刻的,他们上不来,公公要不回去歇会儿养精蓄锐?” 他像没睡醒,懒了筋骨一般挨着杨贺。杨贺推了两下都没搡开,索性由了他去。 八角凉亭依山而建,居高临下,远远地能将四下风光尽收眼底。 杨贺不咸不淡地道:“殿下若